糖果饼干屋

尾声 

[2回]

骨灰飞散在视野中，人类的武器再度刺穿怪物的肋骨。升级的声音响起，略显调皮的音效他听过无数次了。 

他把碍事的石头一脚踢开，再次折返回存档点，选取了读档。 

很奇怪，即便杀死骷髅无数次，却依然没有失去兴趣。Sans的行为、动作、可以拿来玩的方式全部剖析得一清二楚之后，却仍旧想要继续下去。这份执念连Chara自己都无法理解。 

如果只是单纯地探寻未知，那早就应该已经达到目的了。 

Chara摸着悬挂在脖颈上的项链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又一次站到了Sans的面前。 

『所以，你又重来了一次？』Sans无奈地笑着说道，『上上次被你拆得可是相当痛，这次别这么玩了，毕竟我也是个上了年纪的「骨」家寡人。』 

『……你没得选择，Sans。』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矮小的骷髅摆了摆手，『我有个问题，人类。不过，你不回答也不要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在彼此厮杀了这么久后，Sans他竟然还有心情提问题。 

『什么问题？』姑且听听也无妨。 

『我想说的是，在这里等你玩够了，你就会再次重置这个世界，对吧？』Sans循循善诱，仿佛跟眼前的人类根本不是死敌关系。 

『当然。』 

『你可以选择屠杀所有怪物，也可以选择不再屠杀那些无辜的怪物了，对吧？』 

『啊，没错。』 

『那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把你所剩不多的良心拿出来晒晒太阳，让它良心发现一下。』 

『……』Chara陷入沉默，『Sans，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杀过除你之外的其他怪物。』 

也对它们不感兴趣。 

『嗯，事实的确如你所言。但你能杀死我这么多次，我相信以你糟糕的人品，从头开始也绝对会选择屠杀怪物的对不对？因此，我希望跟你做个交易。』 

『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我亲爱的Sans。』Chara如同失去兴趣般，摩挲着手上的武器。『我可以拆掉你所有的骨头，可以让你重蹈覆辙像你兄弟那样，甚至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所有的筹码都在我手中，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白痴。』 

『真是不可爱的小鬼。可我得承认，你说的对。』Sans依旧笑脸相迎，『但你应该也差不多该察觉到了吧，你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哈？』Chara有些惊讶。『你在说什么？』 

『孓然一身，不被任何人所知，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报上，以突兀的方式现身于此，冒名顶替人类的身份而向我发起挑战，轮回了如此多的次数却依然只会进行重复的选择，而不会继续人类本该继续的旅行。』Sans罗列着所有的疑点，『在反复轮回的时间线下，你无意识下透露出的情报太多了，即便不值得怜悯，在我看来你依旧是个可怜鬼。』 

『……』这只骷髅，到底想说什么。 

『你只在这里重复跟我战斗和玩乐，而不会继续下一步，所以结论至少有两个。』Sans伸出两个指骨，『第一，我魅力非凡，你迷上我不可自拔；第二，你根本没办法去做人类本该去做的事，你是个不该存在的bug。』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无聊。你这是在白费口舌。』 

『到底是不是这样呢？你无法正面回答，就说明我猜对了。』Sans把两根指骨摆成胜利的V型。 

沉默降临，Chara发现自己的确无法否定Sans的猜测，他取而代之，夺取人类身体的控制权，选择再次被物理规则束缚，也不过是想重返乐园，取回属于自己的玩具箱庭罢了。而这两点，都被Sans猜中。Chara承认，自己又一次低估了这只骷髅的实力。他即便被反复折磨，也始终未曾放弃思考。 

这不正是自己最中意Sans的地方吗？！ 

『好吧，我回答你。你错了，我之所以选择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个好玩具，比其他玩具都要出色，魅力非凡。而我不想进行下一步，也是因为杀掉你之后，后面就没有你出现了，我可是万分不舍。』Chara微笑，故意选择了恶心人的词汇来向Sans一诉衷肠。 

『……真的？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Sans的眼眶一片漆黑。『可惜，你骗不了我。』 

『在重叠的时间线里你留下的破绽到处都是。而我能做的，远不止这些。』 

『我实在想不出你还能做什么了，Sans。』 

『你瞧，我这不是还能拖住你嘛，只要你选择停留在此，这条时间线上的其他人就依然可以继续活下去。甚至包括那朵花。』 

『……你竟然知道它？也许你知道的比我看到的要更多些。』Chara抬起眼眸，『但无所谓，反正你会永远留在这里，任我玩到尽兴，等你没用了，我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杀掉所有人！回到地面，然后……』 

『然后……？』Sans呵呵笑起来，截断他的话。 

『然后选择重置，继续回来这掉落地底不断重复的轮回吗？别得意了小鬼，你以为自己很高贵，是超越这个世界的神？别骗自己了，你不过是另一个被困在囚笼中的金丝雀罢了。』 

『你和我一样，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Sans言语冰冷，『你甚至不能自由选择死亡。』 

『……』 

『还记得吗？你可以杀掉所有人，可以像那个人类凶手一样让怪物们从地底消失，但你永远无法放弃自我，只能像另一个小丑一样，摆出滑稽的笑脸笑到最后。看吧，你那脸颊上的红色不正是如此吗？』 

『……闭嘴。』 

『呵，但假如你也知道那朵花的事，正好也帮我确认了另外一个猜测，你想知道是什么吗？』sans凑近Chara，笑嘻嘻地望向人类。『时间线、世界本质、轮回，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则代表着，你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无力感也会越强烈。你无法逃离，你只会被钉死在这十字架上，等待遥遥无期的审判之日。哪怕迎来了朝阳，也会再度返回这个黑暗森林。』 

『……住口。』 

『面对现实让你很难过？不用这么悲观，你只不过是跟我一样，无法超越这个时空的傀儡而已，如果不想太多，你就能活得很愉快不是吗？毕竟，你还拥有选择的权限。』 

『来吧，重置这个世界，选择重新开始，你能做到最好不是吗？』 

『我们重新开始这一切，你如果肯选择不杀人，我们没准儿还能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这和之前欺骗的手段并无二致，但现在却包含另一种意义上的诱惑。 

打破桎梏，化解矛盾，让之前那个讨厌的人类所做的坏事一切归零。而他，会再度被地底的所有怪物接纳，成为他们的「新」朋友。 

迎向和平快乐又美好的未来。 

完美大结局。 

毫无意义。 

Chara再度展露笑颜，天真、纯洁。 

如同降临地底的天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