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饼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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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
人生处处隐藏着惊喜。
从最初醒来,名为『白』的青年其实始终贯彻着老老实实度日,最好混吃等死的懒惰人生,但意外与惊喜总是环绕着他,从最初被巨型怪虫追杀,到被药师少女所救,再到后来被某位乔装改扮身居高位的男人赏识,他多少也是有些自觉的——自己醒来后的人生恐怕不太可能如他所愿好吃懒做混吃等死。
但即便如此,结识小公主露露缇耶、与猫音一起『愉快』『玩乐』、和右近麻吕他们一起饮宴喝酒,开启冒险胡闹却依旧快乐的人生,这样的日子倘若一直持续下去,成为帝都那位大人的『影子部队』,老实说也并不坏。
但有些时候,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是人在家中坐,锅也可能自天外来。
——正如此时此刻。
白横躺在被褥上假寐,难得今天久远和露露缇耶都没来叫自己起床,错过了早饭时间又睡了个回笼觉,再睁开眼居然已临近正午。继续赖着不起床搞不好一会儿要被尾巴妖怪的紧箍咒惩罚,白就揉了揉惺忪睡眼打算起身。
可就在他醒了还没完全醒之时,就看到一位白衣青年突兀地拉开自己的房门,行云流水般转身关门顺便还拿起一旁的阻门长杆堵个严实。这动作流畅得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待完成这一套动作才长舒口气挥了把汗,把抱着的一团可疑衣物和唯一一个拎在臂弯的纸袋轻轻放在门边,这才背过身靠在门板上出溜着坐下,形象全无瘫坐在地。
眼看着他长出了口气,白才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个房间真正的主人,似乎应该问问对方是个什么情况才对……
于是他一脸疑惑且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请问、您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咕嘎?!』白衣青年听到声音瞬间抬头,吓得发出一声迷之惨叫,却在看清面前之人时呆住,『你、你是……?』
看到对方的脸,白也吓了一跳,对方脸上赫然戴着一张白色骨质面具,似乎是同自家熟悉的那位大人同源,遮住的部位也如出一辙,只不过对面这人瞳孔颜色很是罕见,竟如正午阳光般是温暖的金色。
『什么嘛……这屋里居然有人,抱歉抱歉,我、咳,在下这副样子,贸然外出是会引起骚动的,是以先借贵宝地躲上一阵,待天色稍晚自会离去。』瘫坐在地上的青年恢复端庄坐姿,言语礼貌态度谦恭,低头行礼的同时又补上一句,『鄙人绝不会对您不利,还望准许。』
白有些愣神,这人说话的语音语调竟颇为熟悉,尤其是他的自称、以及某些咬字发音的方式,同右近卫府那位大人的官方措辞极其相似。
『哦、哦……这倒是无妨。』白沉吟了一下,倒也没急着拒绝。
他站起身来到门口,仔细瞧面前这人的衣着服饰,又是满心疑惑:奥修特尔这家伙该不会还有个弟弟吧——除了奇羽琉——这也未免太像了?
青年察觉到来自屋主审视的目光,于是也抬起头,仔细看向白的脸。二人目光交汇,映入彼此眼瞳中的颜色绝不相似,却又有种殊途同归的一致。
镜像破碎,如同两个平行世界被硬生生挤在一处,空间倾轧相互折叠,寂灭却又伴随着重生。对方若原本就属于此地,那自己、又当如何?自醒来便失去记忆,但在某些时刻,却又有种无法解释的既视感与格格不入,巫女双子对此缄口不言,他虽有所察觉却不想深思,得过且过安逸度日也就罢了……
可现在,那份违和却以极度生硬的方式摆在他面前——他的脸、也是他的脸,本不该出现于此的人,却活生生出现在这个世界。
难怪,『他』会是那本画册中的另一位主角。
空白的记忆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如潮水般汹涌而出的悲伤。
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那份悲伤代表什么,也无法回忆起任何值得伤心之事,只是冥冥之中有一根丝线牵引着他,丝线的另一头则是一只翩然飞舞的彩蝶,被幽蓝冥火所围绕。
万千星辉之下,未眠之地翻飞起大片大片的彩蝶,他接过了什么,又许下一份承诺。而后便是——
他紧紧抓住心脏的位置,那里抽痛着翻涌的苦涩,他的金色瞳孔黯然失色,嘴唇微微颤动,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片死寂的哀伤彻底淹没。
白看出对方的状态有些奇怪,便伸出手:『你没事吧?』
他如同求救般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随后勉强睁开双眸,强迫自己稳定心境。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强烈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想起来,他的旅程就会结束。
『这是,承诺。』
在未竟之事尚未达成前,恪守自我,如无必要,绝不可以【——】。
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他再度抓紧白的手臂,喘着粗气抬起头,神情严肃且突兀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呃……』白有些踌躇,到底要不要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这人这么奇怪,还抓着自己不放,要是之后惹上麻烦可怎么办,自己这边可是不能随意暴露身份的。
『呵,白殿下……对吧?』他笑了,笑容虚弱苦涩却又有几分感怀,『白殿下——他应该也是这样称呼你的吧?』
『诶?!你怎么会知道——唔……』说漏嘴了。
他也是这样称呼我?他、莫非……这家伙!
白瞬间警觉,面前这人同奥修特尔一样是假面之人,又同奥修特尔一般口吻说话,身姿也颇有几分相似,所以这家伙该不会是与奥修特尔敌对的某些暗藏势力培养出的影武者或是替身一类的代替品……吧?!倘若当真如此,那自己是不是应该——
『白殿下,您不必担心,在下绝非奥修特尔的敌人。』他摇摇头,仿佛看穿了白的想法,『您只需知晓,在下同样是对他心生仰慕之人即可。』
『仰慕……』白的内心翻个白眼,奥修特尔这货仗着脸好看就到处招蜂引蝶,还男女不忌老少咸宜,搞得现在帝都的追求者(男性)已然不满足于单纯的模仿,竟然还严重到去堵属下暗部家门的地步,话说回来自己这暗部都快人尽皆知了,他到底有没有做好保密工作啊?!
另外大和这里的追求者是不是厉害过头了,旧时代的追星族私生饭也不会这么过火吧?!
内心吐槽不断,但他却刻意忽略了对方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同样』。
『所以,你谁啊?跑来我这堵门啥意思?』白不再客气,把对方从地上拉起来,就自顾自开始收拾被褥,叠好后收进橱柜,又端出坐垫摆放在桌案前示意对方不必拘谨随意坐,还很有主人翁意识地倒了两杯白水。
白皇殿下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懒散着收拾屋子,随着散漫气氛逐渐平复心情,这才又想起自己拿着的那个纸袋。
——要不,干脆把那个当礼物送他算了。
反正,脸都一样,说不定还能顺便消遣一下散散心。
『在下只是无名之人,您不必介意。』白皇很严谨,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说到理由……事实上,我是同另一位尊贵的——』
他话未说完,突然之间走廊上响起一片惨叫。
『我、我珍藏的蜂蜜酒——!』那声音凄惨中蕴含着无比哀恸与即将到来的愤怒。
『我、我的书,为什么会被翻出来——?』那声音柔弱中却裹挟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羞愤。
『露露为人家准备的点心……还有、还有,人家珍藏的酒呢……?』那声音柔软细腻却隐藏着一丝暴风雨即将降临的狂气。
『啊。』糟糕,把那丫头给忘了。
『?』白再度起身,走向门口,『这声音,听着像是久远、露露缇耶和阿图依来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刚才说什么?』白回头,却看到面前的假面之人神情肃穆,对着他一拱手,便是一句抱歉。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您了,请您务必加油。』
『哈?』白不明所以,却也没跟他继续纠缠,拿掉阻门长杆便出门,前去询问久远等人发生何事。
……
请神容易送神难,待他处理完那位尊贵之人的相关事宜,疲惫万分再度回房,发现那位『无名之人』已然消失不见。
可他桌上却多了一本薄薄的册子,白很莫名,端着茶杯一边饮茶一边拿起那本书随意翻开,当其内容展现在眼前顿时一口茶水喷出。
大和帝都,果然深不可测。
偶像也好,粉丝也好,连二次创作都如此的……
虽然不知为何主角竟还有自己一份,但看在这本书中展示内容前后顺序方面,明日去右近卫府做近期汇报,还是好好陪陪奥修特尔吧——这货的压力真是常人难以想象。
摇摇头勾起唇角,他把那本书看完合好后塞进自己的枕头底下。